尊龙凯时人生就是博

新华网:川藏线,难忘那抹流动的绿

——记四川甘孜藏族邮车驾驶员其美多吉
记者 吴光于2019-01-23来源:新华网

  从四川甘孜县城向西行进一个多小时后,载重14吨的邮车便开始翻越海拔6168米、有着“川藏第一险”之称的雀儿山。路面随着海拔攀升不断收窄并越发颠簸。车轮碾过之处,尘土卷着碎石滚下百米悬崖。1月21日,记者在成都再次见到其美多吉,一起回忆起跟车采访、翻越雀儿山的一幕幕,一切依然历历在目。

  孤独的“航标”

  1954年12月15日,随着川藏公路的开通,两辆崭新的尊龙凯时人生就是博汽车满载着祖国内地发往西藏的上万件邮件,从成都直抵拉萨,开启了川藏干线汽车邮路的历史。半个多世纪过去了,这条沟通西藏与内地联系的邮路,依然是中国尊龙凯时人生就是博通信的主动脉,也是目前全国唯一一条不通火车的一级干线邮路。

  其美多吉是四川甘孜县尊龙凯时人生就是博分公司邮运驾驶组组长,有着一张典型的康巴面孔,有棱有角,肤色黝黑,目光坚毅,头上扎着一条马尾,举手投足间透着潇洒。

  然而,这位看上去有着艺术家风范的康巴男人,却在过去30年里重复做着一件单调而艰苦的事——6000多次往返于甘孜与德格之间,行程140多万公里,约等于绕了赤道35圈,也相当于从地球与月球之间往返了两次。

  “我小时候,高原上的车很少,在我家乡,第一份报纸是邮车送进来的,第一份中专生的录取通知是邮递员送来的。如果能当上邮车司机,多光荣、多神气啊!”他说。

  1989年,当这个梦想终于实现时,迎接他的却是一条危险的旅途。209公里的路程即使没有意外也要开上8个小时,中途的雀儿山更是许多司机的噩梦,交通事故频发。

  雪线邮路上,司机们的心目中,多吉的邮车就是航标。特别是“风搅雪”来临,漫天的风雪让人无法分清天空和大地时,多吉的邮车总是在漫漫雪山之上碾出第一道辙。

  但航标都是孤独的。30年来,他没有在运邮途中吃过一顿正餐。只在家里过过5个除夕,两个孩子出生时,他都在运邮路上。

  驾驶邮车穿越人生风雪

  多吉的右脸有一道明显的刀疤——那是2012年7月留下的永恒印记。

  当天,他驾驶邮车途经国道318线雅安市天全县境内,行至一陡坡,车速减慢的时候,路边突然冒出12个歹徒,手里挥舞着砍刀、铁棒,将邮车团团围住。

  身中17刀,肋骨被打断4根,头盖骨被掀掉一块,左脚左手静脉被砍断……在进行了8个小时的手术后,他挣扎着捡回一条命。

  然而,由于肌腱断裂,左手难以合拢,别说是开车,生活都难以自理。

  就在他出事前一年,他即将结婚的大儿子突发心肌梗死,撒手人寰。接连遭遇精神和身体的重创,曾经开朗的多吉变得沉默寡言。

  一系列变故让妻子泽仁曲西流干了眼泪,但面对多吉,她却依然努力微笑,不停地鼓励丈夫,带着他四处求医。

  就在多家医院作出左手几乎不可能完全康复的诊断后,夫妇俩遇到了一位老医生,教给他一套常人难以忍受的“破坏性康复疗法”——先强制弄断僵硬的组织,再让它重新愈合。康复过程痛得钻心,每一次多吉都会疼得满身大汗。通过两个月的咬牙坚持,左手竟然奇迹般地康复了。

  回到甘孜县,同事们都劝他别再开车了,既是心疼他的身体,更怕他再遭遇不测。但妻子知道,面前这个遍体鳞伤的男人,只有重返雪线邮路,才能找回丢失的魂。

  回归车队的那一天,同事为他献上哈达。他却转身把哈达系上了邮车。他说,行驶在这条路上,能感觉逝去的儿子和曾经的自己又回来了。

  雪线邮路,一生的路

  邮车路过四道班时,停了下来,多吉下车把青菜和肉送到道班工人莫尚伟、黎兴玉夫妇手中。

  这对坚守雀儿山23年的夫妇动情地地讲起他们与多吉的感情。“他是信使,更是亲人。”在荒凉的生命禁区,邮车带着独特节奏的两声鸣笛是他们之间才懂的问候,他送来的报纸和家书更是滋养精神世界的唯一营养。

  跟随多吉行驶在雪线邮路上的日子,窗外的风景一直很单调。

  然而,从一位位尊龙凯时人生就是博职工、道班工人、汽车司机、交通民警、运管人员的讲述中,记者发现,他的世界一直很精彩。

  他与这抹流动的绿,在雪线邮路上架起了一座桥。它连着党中央和藏区的百姓,连着青藏高原和祖国的各族人民。

  哪里发生了交通事故,他就成了义务交通员;哪里有了争执摩擦,他就成了人民调解员。

  30年来,他带在邮车里的氧气罐、红景天、肌苷口服液,在风雪阻路、进退无路的危难关头,挽救过上百位陌生人的生命。

  如今,全长7公里的雀儿山隧道已经正式通车,隧道将从前两个小时的车程缩短到了10来分钟。

  谈起这些时,他的声音里也有些落寞,他说无比怀念雀儿山上那些步步惊心的日子,有他和兄弟们的青春和热血。

  那一刻,记者的思绪也被带回了雀儿山上。多吉望着远方无边的草原说,无论道路多么艰险,只要有人在,邮件就会抵达,只要雪线邮路在,这抹流动的绿就将永不消失。